2015年8月8日 星期六

《陳寅恪最後20年》

  同年代的人物著作可互相引證,同一件事,由不同的人寫出來,我們綜合閱讀,自然看到虛實真偽。
文革十年,黑心惡毒的人乘機做盡壞事。打個比方,即使殺人放火有獎金,你和我都不會做,你看得這篇文章,我信任你不會。然而,有些陰險變態的人就會借勢傷害無辜,尤其是平日妒忌的人,所以,品格高尚的人往往被人鬥死整瘋,滿手血腥的人還會說「殺人放火金腰帶」原來是真的。  
  陳寅恪(1890-1969)和吳宓是摯友,吳宓的書滿是陳寅恪的說話和身影,在《陳寅恪最後20年》也談到吳宓。吳宓於1917年從清華畢業後赴美留學,1919年在哈佛大學讀書時,結識從歐洲來此遊學的陳寅恪。吳宓25歲,陳寅恪29歲。1961年9月3日,吳宓跟陳寅恪道別,陳寫詩「暮年一晤非容易,應作生離死別看」。確如陳寅恪所料,這是他們的最後一聚。
  陳寅恪為中國歷史學家、古典文學研究家、中央研究院院士和清華大學國學院導師,通曉二十餘種語言,《柳如是別傳》、《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唐代政治史述論稿》為其代表作。他是古今中外都罕見的奇才,當年的國務院副總理陶鑄敬重他的學識和人品,1957年親自關心陳寅恪的眼疾,這樣的禮待卻埋下他遭逢惡運的伏線。
  《陳寅恪最後20年》寫到文化大革命時,江青打倒陶鑄,同時迫害陳寅恪,紅衛兵凍結陳寅恪夫婦工資,多次要他書面檢查交代,陳寅恪聲明:「我生平沒有辦過不利於人民的事情。我教書四十年,只是專心教書和著作,從未實際辦過事。」珍藏多年的大量書籍、詩文稿,多被洗劫,陳寫詩:「涕泣對牛衣,卌載都成腸斷史;廢殘難豹隱,九泉稍待眼枯人。」
  綜觀全書,儘管雙目失明和不良於行的陳寅恪捱盡苦難,但他依然堅持「不降志,不辱身」,絕不自貶自侮。
  昨天引述維基百科寫吳宓從批鬥的高台跌下來而斷腳,也有指他的腿被人夾硬扭折。吳宓晚年已精神異常,沒有清楚寫下當年情況。相隔數十年,不少文革歷史真相已遭人埋沒,香港人更加不要跟隨指鹿為馬的人亂用紅衛兵比喻。這篇文章寫及文化大革命時,加上引號的是書內引文,沒加引號的是我的慣常寫法,加引號是對文革的反諷,我不加引號是相信明白的已經明白這五個字或兩字簡稱是怎樣的一回事。

  《陳寅恪最後20年》頁488:
  吳宓,「文化大革命」爆發後成為「反動學術權威」,遭受著肉體與精神上的雙重折磨,七十年代初戴上「現行反革命分子」的帽子。1969年,在一場批鬥中吳宓左腿被「扭折」,從此只能倚杖艱難地行立;雙目又因白內障一度「全盲」。陳寅恪晚年遭受「臏足盲目」的痛苦,吳宓都經歷到了。這位畢生都具有書生氣的學人,在「文革」期間有這樣一個「笑話」:吳宓知道「造反派」即將來抄家,他想到了寫了幾十年的日記,便急忙請求一個親友將日記運走。待這件事安排妥當,吳宓又忍不住在一本簿子上將此事詳盡記錄下來。後來吳宓果真被抄家,抄家者自然找不到吳宓的日記。但抄家者卻發現了吳宓述「日記運走事」的那個簿子,遂按圖索驥最終還是將吳宓視作畢生心血的日記悉數抄走。
  「迂」得可愛的吳宓,在 1971年9月8日給中山大學寄去一信,探詢陳寅恪夫婦的「生死情況。」歷二十餘年「新風尚」的洗禮,改變不了的還是人生的本色。在這封給中山大學校方的信中,吳宓有「國立中山大學」,「宓一八九四年生,在美國哈佛大學與陳寅恪先生同學」等與「文化大革命」極不合時宜的語句。其時距陳、唐兩人去世已近兩年。1978年1月17日,時年八十四歲的吳宓去世。可算高壽的吳宓,如何度過最後屈辱的十年,歷史當還有許多「待發之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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