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7日 星期五

要是沒有看過百本相關書籍,沒有跟過百名親身經歷的人傾談,胡亂將香港青少年比喻為紅衛兵是無知或黑心。

  吳宓(1894-1978)是錢鍾書尊敬的教授,師徒情深。十冊《吳宓日記》收錄他由一九一0年至一九四八年所寫的日記,為近代重要的學者。然而,文革期間,吳宓成為西南師院批鬥的大罪人,以種種罪名蹲入牛棚,那時候,他的學生錢鍾書和楊絳同樣被囚在牛棚。吳宓在平梁勞改,受盡苦難。
 七十六歲的吳宓幹不動粗活,被架上高台示眾,更被推下來跌斷左腿,還有斷水斷飯之折磨。腿傷稍好,即令打掃廁所。到批林批孔時,吳宓不肯批判孔子,說「沒有孔子,中國仍在混沌之中」,並說「寧願殺頭也不批孔」,被打成「現行反革命」。
 吳宓在一九七一年右目失明,左目白內障嚴重,才可回重慶養病。一九七七年吳宓已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只好讓其胞妹吳須曼領回陝西涇陽老家終於使他得到了一些兄妹深情的照顧和溫馨,吳宓每次吃飯時總要問:「還要請示嗎?」吳須曼告訴他說:「『四人幫』已經被打倒了,都不請示了。」有時候夜間,他起床喊,「快開燈,我是吳宓教授,我很餓,給我一碗稀飯喝吧。」一九七八年因突發老年性腦血管疾病入院,終年八十四歲。一代文學宗師吳宓在文革飽受折磨,上述資料主要來自維基百科。
  楊絳在《洗澡》寫及牛棚歲月。文革期間,知識分子是最低等的臭老九,要學習某人思想,還要割尾巴(大意是割斷以前的腐化思想),楊絳連割尾巴這種粗鄙形容都不願寫,改為洗澡。
  文革時期的紅衛兵有殺紅眼的殘忍敗類,但他們沒有資格和能力發動文革。香港青少年的言行距離紅衛兵十萬八千里,經常拿作比喻是錯誤的。刻意如此是歹毒,亂用比喻是無知,希望所有讀書人明察。
  大學看似高尚,但權力失衡的話,一樣可以整人。看《我們仨》最深印象的一段是楊絳寫錢鍾書「他癡漢等婆娘」似的等清華大學聘書。
  楊絳事後才知道一九四0年十一月六日,吳宓在日記寫聘請錢鍾書一事,「忌之者明示反對,但卒通過。」在一九四一年三月四日,清華大學有聘請錢鍾書到校任教的紀錄。
  聘書一直沒有寄到錢鍾書手中,快將開學,錢鍾書只好接受外父給他在女校教兩個鐘課的工作。直至十月左右,外文系主任親往探訪,表示聘請錢鍾書回清華大學教書。可見由三月到十月,聘書一直在系主任手中扣起不寄,最後假裝親自聘請,實際表示不歡迎他到清華教書,錢鍾書當下拒絕應聘。
  忌之者在正式反對無效的情況下,還可用許多陰騭招數達成目的。他知道寄出聘書,錢鍾書自然準備充足上任,很快憑真材實料成為清華的明星級教授,令忌之者相形見絀。
  忌之者只好拖延聘請程序,期望錢鍾書另有高就,拖到開學,沒料到「他癡漢等婆娘」的還在等聘書,只好親自示範,讓他面對十月還等人聘請的無形奚落。
  整人很易,代價往往是整代人水平下降,可惜,陰騭的人總比光明磊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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