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襲港,在八號風球下談余華的小說《第七天》。想起領導人連日來的「暴力救市」,小說讀來更覺荒誕。
余華的《兄弟》分上下兩冊出版,上冊是文革的血腥荒誕,下冊是經濟改革下的光怪陸離,我比較喜歡上冊,下冊有點易放難收的感覺,比現實更誇張醜惡,某些情節是不必要的嘲諷。
《第七天》毀譽參半,批評的人認為作者只是重寫現實陰暗面一次,全本小說就像微博大匯集。這些批評是對的,書中有不少對白熟口熟面,例如談到不信任權力階層的謊話,就用「連標點符號都不信。」
面對批評,余華表示:「中國現實太荒唐,你永遠趕不上它,我妒忌現實!我們老說文學高於現實,那是騙人的,根本不可能的。」
《第七天》是主角死後的七天故事,以不同的遊魂野鬼的角度重看現實荒唐,如最後的引文。「我」是主角楊飛,死後在陽間遊走,看見暴力拆遷的情況。現實就是如此,近年因拆遷而無辜死去的人並非少數,這樣的事情是作家無法想像的。
我覺得小說好看,余華真是講故事高手,看他的小說就像聽人講個動聽故事,吸引人由頭看到尾的。如果他可以好好剪裁荒誕的新聞,將現實自然融入小說,就不必面對那麼多批評。
我行走在若隱若現的城市裡,思緒在縱橫交錯的記憶路上尋找方向。我思忖應該找到生前最後的情景,這個最後的情景應該在記憶之路的盡頭,找到它也就找到了自己的死亡時刻。我的思緒借助身體的行走穿越了很多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的情景之後,終於抵達了這一天。
這一天,似乎是昨天,似乎是前天,似乎是今天。可以確定的是,這是我在那個世界裡的最後一天。我看見自己迎著寒風行走在一條街道上。
我向前走去,走到市政府前的廣場。差不多有兩百多人在那裡抗議暴力拆遷,他們沒有打出抗議的橫幅,沒有呼喊口號,只是在互相講述各自的不幸。我聽出來了,他們是不同強拆事件的受害者,我從他們中間走過去。一位老太太流著眼淚說她只是出門去買菜,回家後發現自己的房子沒有了,她還以為走錯了地方。另外一些人在講述遭遇深夜強拆的恐怖,他們在睡夢中被陣陣巨響驚醒,房屋搖晃不止,他們以為是發生了地震,倉皇逃出來時才看到推土機和挖掘機正在摧毀他們的家園。(p3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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